【AU】Her Brother and His Sister-in-law【纽特,特修斯/蒂娜】三

高能预警:Theseus/Tina(DoubleT, ThesTina,双狮),All Tina,Newt POV。

不能接受请勿点。人物属于JKR,脑洞属于我。

正文一/正文二/正文三/正文四/后记



(8000字,大家周末愉快,欢迎评论滚滚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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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苏醒,浑身不再属于自己;没有了鲜活的血液,只能漂浮在不真实的灰暗。

混沌中,有声音在呼唤他:“纽特……”

身体一下子变得沉重,如之前千万次那样,他看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头纱被吹起,她就这样与他擦肩,细腻的脸颊、优雅的鼻梁、精致的眉毛、深邃专注的双眼、难以描绘的红唇。他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可惜纽特迟了一步,他只能转过头,金色阳光照亮在蒂娜和特修斯的背影、大自然也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万念俱灰,心中的痛楚在虚空中无限回响。

 “纽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她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

这是蒂娜,这不是他的幻觉。纽特竭尽全力地将自己的意识从回忆中抽离,他终于能睁开眼,现实的光亮让他头晕目眩。

“纽特,你真的醒了。”蒂娜喜极而泣,她的脸就在纽特的上方,纽特如梦如幻地想要予以安慰,可全身脱力、他动弹不得。就连蒂娜的泪落在他的脸颊上,也毫无知觉。

嗓子是干涸的,一开口就是剧烈的咳嗽,他的气管里充斥着浓重的焦炭味。蒂娜忧虑地说:“你烧伤得很严重,先别说话,我去叫医生。”她扶他重新躺下,纽特只能颓然地瘫着,眼睛勉力适应强光,僵硬地转动头部——好像是圣芒戈医院。

纽特想起来了。他被格林德沃的龙烧伤了,那四条匈牙利树蜂将他和他的乌克兰铁肚皮团团围住,他的昏迷咒虽然总能击中对方的要害,但依然是寡不敌众、依然在拼死坚持,一番苦战之后,乌克兰铁肚皮再也支撑不住,他安抚摇摇欲坠的龙时躲闪不及,被树蜂的尾刺扫下了龙背,魔杖也被撞飞,当跌入丛林中的火海,他早已疼痛麻木、意志模糊,他确实想到了死字。但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他被蒂娜泫然欲泣的面容所激醒,他不想让蒂娜看到的是他的烧焦扭曲的尸体。于是,他在熊熊烈火里屏住呼吸,居然硬生生用念力将魔杖召唤回来,而且苍天垂帘,他的魔杖居然完好无损。他立刻拼着最后一口气幻影移形,他脑海中最坚定的渴望,居然真的让他死而复生、并且带着他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她。也许是运气终于站到了他身边。

门外的动静打断了他激荡的情绪,医生和护士进来了,他们聒噪地在他床边走来走去,又拿来几瓶亮色的药水,他就像牵线木偶一般无力反抗、任由护士把药水灌到他嘴里。

“斯卡曼德太太,他已经苏醒、就没什么大碍了。记得每天按时喝血液复苏药水,还有他烧伤要涂上愈合药膏。”应该是医生的声音,随即是那些人离开的脚步声。

纽特感觉药水已经在腹中生效,暖洋洋地疏通了他的浑身血管。

他有了些力气,终于能把手从严实的被单里扯出来,正想要触碰自己的脸颊,他的手却被握住:“你做什么?别乱动。”

烧伤。纽特的意识渐渐清醒。他见过太多麻瓜被炮弹炸伤后血肉模糊的脸,想到蒂娜看到的是这样的自己,他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狼狈的咳嗽仿佛恨不得将他的肺翻个底朝天。

 “纽特,别急,慢慢呼吸。”蒂娜的脸又近在咫尺,纽特只能把咳嗽憋在喉咙口,努力压制肺部的叫嚣。她见纽特安静下来,在他床边坐下来,说:“父母亲很担心你,尤其是你休克的时候——我没敢带他们来探望你,不过现在你醒了,就太好了。”

 纽特歪过头,不想再让蒂娜直视自己可怖的模样。

 “你别担心,你的皮肤会愈合的,也不会留疤,就是耐心点,结痂的时候不能用手去抓。”蒂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轻柔得像和煦的风。她的身体动了动,纽特用眼角余光看到她抓起床头的药膏,她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我帮你涂上吧?”

纽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有什么清凉的东西就浇在了他的额头,仿佛大旱遇甘霖,顺着鼻梁脸颊滑到下巴。他甘之若饴闭上眼,眼睑也放松了下来。她是在亲手给自己上药吗?

紧接着,包裹着他的床单被彻底掀开。尽管身体软绵绵得毫无知觉,纽特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慌张地发抖——他大面积烧伤,现在一定是浑身赤裸——

他当然幻想过蒂娜看到他的赤身裸体的场景,画面中的她甚至也会抚摸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条伤疤。可现在他的肉体——他展现给蒂娜的——可能就是一块黑漆漆的人形焦炭,不、不止,可能还有一截截被烧得翻出来的白骨。

纽特只想吐。

蒂娜突然说:“纽特,你的箱子……”

纽特的思绪转了个弯,他心惊肉跳地想起他箱子里的生物,他把箱子留在那座山谷里的营地——他并不知道营地的情况,是不是也被火烧毁了?

纽特咽了口唾沫,惊讶地发现他的喉咙有了些力气,他撕扯着声带问:“他们没事吧?”

“唔,让带回来了。”蒂娜说,纽特焦急地倾听着,不明白她的语速为何变得缓慢, “你的营地大概是只被火波及了一点,所以你的接应分队到达的时候,箱子还没什么损伤,于是就让门钥匙给带回来了。”

纽特松了口气,继续清晰地感受到清凉感在不断蔓延、深入小腹,就快要落到他的下体。纽特的耳后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烧,只要她一触碰、他肯定会敏感地起反应——该怎么办,该怎么解释——

但是唯一的感觉只是药膏带来的一片清凉。

该死,如果他不是已经烧成焦炭,蒂娜怎么可能这般毫不避讳地对他?在她眼里,纽特就是个废人。

蒂娜当然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耐心地做完手里的活,问道:”你能翻身吗?纽特?如果现在没力气,那你先睡一会,等你醒了我再帮你把背后也涂上。”

纽特巴不得蒂娜赶紧走,鬼知道他的背部烧成了什么样子,说不定脊椎骨和神经都搅在一起暴露在外。

“别哭,纽特,”蒂娜凑到他眼前,“你怎么了?”她的声音也在发抖,那张憔悴的面容触手可及,往日的娃娃脸也不见了、下巴也尖得让他心中抽痛。

自己这般伤重,蒂娜一定没少为他操心,恐怕在纽特面前她只是在故作镇定。纽特把自怨自艾的眼泪三下两下咽了回去,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喘息着说:“你不用照顾我,护士就可以了。”

她宽慰道:“没事,昨天你被送回来,我——就去请了假。”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副鬼样。”纽特将头转到另一边。

“你别这样,”她再次坐到他床头,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让他直视着她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多少次死亡迫近时他想要重温这样的温柔,此刻死里逃生的他再也舍不得挪开目光。“我是你的家人啊,而且——鬼知道鬼是怎么样子。”

纽特的嘴角忍不住动了动,他发誓他现在这个笑容一定很丑陋。但蒂娜也笑了,她眼中的泪花消减了些。她的手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纽特迷糊地想,他要把这种感觉量化、珍藏在回忆里。

他看着蒂娜重新坐直身子挥舞魔杖,床单重新裹住他的身体。

纽特叹了口气。他会好起来的,他能感觉骨骼肌肉和皮肤都在加速地生长愈合,口服药和外敷药正里应外合淹没着纽特清醒的意识,睡眠的确更有利于身体恢复,而且蒂娜也一直陪在他身旁。他正要安心地睡去,脑海中突然窜出一件不该被忽略的大事。

“我的箱子——门钥匙——”纽特哑着嗓子,压不住的睡意涌上来。

蒂娜立刻会意:“我下去看过了……动物们大多都没事,没有分体之类的极端情况,我会照顾的,你不用操心它们。”

纽特彻底放下了心,有蒂娜在,它们一定是安全的。

他想象着蒂娜细心地检查如尼文蛇的头箍,将月光重新给予不知所措的月痴兽,安抚东倒西歪的毒角兽,把小角驼兽带回他焦急的父母身边,任由胆小的皮克特粘上她的手臂,逮住满箱子捡回金币的嗅嗅,耐心地牵着杜戈尔的手将他送回巢穴……

“蒂娜,我爱你。”他喃喃,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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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蒂娜都没有来。

他不知道蒂娜为什么不再来探望他,好像他有说过让蒂娜别再来照顾他,她是同意了吗?他昏昏欲睡地想。她大概很忙吧。

纽特疲惫地睁开眼,有时他身边是大惊小怪的年迈母亲,有时是护士在叽叽喳喳汇报他的情况,有时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当他终于浑身掉痂,不再奇痒难当,他被允许下床,看着镜子里全身红彤彤的新皮肤和行动起来略显生硬的骨骼关节——纽特依然难以想象,蒂娜那日不得不面对的是怎样惨不忍睹的他。

出院后,魔法部似乎给他放了长假。他回到斯卡曼德庄园,两个侄儿都在霍格沃兹上学,家中只有年迈的父母和她。然而,她的出现寥寥可数,永远行色匆匆。

从前他每次回家的时候,蒂娜都会饶有兴致地询问他外面的世界。可现在,巨龙喷射出的烈火和四下横飞的绿光时常侵入他的思绪,再平静的日子也充满着动荡的回忆,她却连与他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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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特正对着预言家日报上的前方战情发呆,他听到了大门发出的锁链滚动和陈旧的嘎吱声,他跳起来条件反射地想要拔出魔杖,手刚刚伸入口袋——他意识到那是她匆忙的脚步声。

她风尘仆仆地走入客厅,看到纽特一愣,但依然径直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用魔杖召唤来羽毛笔和纸。

纽特叠起报纸,他看出蒂娜在写一封信,崭新的羊皮纸从茶几垂到地上,很快就被她拖上去接着写。

“给珀尔修斯和赫拉的信吗?”纽特明知故问。这个时局,她是不可能给特修斯写信的,一只小小的猫头鹰就会暴露主帅的动向。

蒂娜没有回答。她停笔沉思片刻,然后对纽特说:“你也来写一段吧,告诉他们你的伤痊愈了、现在回家了。”见纽特还在踌躇,她补充了一句,“他们俩知道你回到英国养伤了。”

纽特拖过那张羊皮纸,接过蒂娜手中的羽毛笔,他怀疑那两个孩子并不能认出他的字迹。上次见他们的时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但在蒂娜的灼灼目光下,他不得不潦草地写了一行字,然后交还给了蒂娜。看着她继续洋洋洒洒地写下去,纽特略感懊恼,就算他不会写信、至少也应该看看蒂娜之前写了些什么。

已近午夜,父母早已就寝。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壁炉的火焰在安逸地燃烧,还有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的刷刷声。透过烛光,纽特仔细地凝视着她,有年头了,如树木的年轮,他试图勾画出她的每一个变化、每一条细纹。而蒂娜则丝毫不察,她入神地书写着说不完的话,字迹密密麻麻得就像她心里装着的情感。如果——她也能给他写一封信,在战壕里饥寒交迫时,他能借着魔杖的微光端详着她的字迹、让她的温暖占据他生命里每一个角落。

“他们俩在霍格沃兹还好吗?”纽特问道。

蒂娜她手中的笔停顿了,唇边勾起了一个怅然的浅笑,似是承载着思念:“我真羡慕他们,在学校里什么都不用想,受到老师喜欢、同学爱戴,最重要的是,霍格沃兹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霍格沃兹是最好的学校。”纽特也怀念着那座无忧无虑的城堡。

蒂娜刚要开口反驳,却又收了回去,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跟大伤初愈的人争执。”

她重新落笔,笔迹仿佛轻盈了不少,她又写了好几英寸,将那一大卷羊皮纸折起来,用白色的信封裹好,并写上她两个儿子——珀尔修斯和赫拉的名字。

谁会先看这封信呢?如果他们不在一个学院,就像纽特和特修斯。当然,他的两个侄儿不会碰到这种情况,他们俩都在格兰芬多。

蒂娜再次挥舞魔杖,纽特惊讶地看着她又召唤了一张羊皮纸。她将崭新挺拔的纸在茶几上铺好,落笔的那瞬间、手却犹豫地一抖,一滴墨水如污渍般在干净的纸上不规则地晕开。她僵了半晌,自嘲地笑了笑,站起来走到红木桌旁,摇着那瓶经年的威士忌,她问:“你喝吗?”

“喝。”纽特干脆地说。

她召唤了两个玻璃杯,斟了满满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纽特。纽特喝了一大口,战争麻木了他的神经,他也宁可沉醉于烈酒在唇齿间的滋味。

蒂娜松懈下来,她伸展着长腿将其搁在坐垫上,左臂放在沙发扶手上,右手随意地夹着玻璃杯。这个姿势让纽特的心在嗓子眼乱跳,酒精的燥热感顺着脊背往上窜。

她灌下了半杯酒、举着酒杯隔空画了个圈,对纽特说:“看到你恢复得那么好,真替你高兴。你进医院那天休克着——真的吓到我了……”

“抱歉。”纽特根本不愿回忆,他不想让蒂娜脑海中他的模样就是惨不忍睹的焦炭。

“……我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如果这样躺在我面前的是特修斯,我不能撑不住。”蒂娜出神地看着酒杯。

为什么?难得片刻的独处,为什么她要提到他哥哥?哪怕只有一刻,哪怕只是一场对话,她真真切切地看着念着的只有纽特一个人。

唉,他亲爱的哥哥,纽特忍不住问:“你有他的消息吗?”

蒂娜凝视着纽特,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纽特安慰道。只有出了事、才会通知家属。

如无底洞般的恐慌突然浮上心头。也许特修斯已经死了,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在没人接应、没人殿后的战斗里。

蒂娜似乎和他想到了一块去,手中的酒也被她忘记了,她的嗓音仿佛也含着尘沙:“你知道我在给谁写信吗?”

那滴晕开的黑色墨水印在雪白的羊皮纸上就像他们俩各自的心事,无法真正落笔、却又魂牵梦绕。纽特叹了口气:“给特修斯。”

像是突然打开了蒂娜压抑已久的感情,她抓紧手中的酒杯,喃喃道:“我无时不刻地想他,每一天,每一夜——他总说喜欢我留长头发的样子,我就连头发都不敢剪,生怕他哪天突然回来。”她将酒杯遗忘在桌上,就这样泪如雨下,“你说,他要求的一切我都做到了,他妈的如果他连尸体都回不来,我该怎么办?”

纽特再也不能忍受他们俩之间的距离,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不知该如何用言语安慰,他只能伸手抚上她日渐消瘦的脸颊。她并没有躲避,甚至略略偏过头,靠在他的手掌里,纽特感觉到她温热的脸上冰凉的泪水。

她接着说:“你知道他上次回来对我说什么吗?我把那几年写的几百封信给他看,他说——”看着她泣不成声,纽特浑身的血管和神经都揪在了一起,“他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你说,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蒂娜,”纽特义无反顾地回答,“如果是我,我想要你天天给我写信,哪怕永远也寄不到我手里。”

蒂娜扑到纽特的怀里,趴在他胸口放声痛哭。纽特将她搂紧,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也顾不得怀中的蒂娜是在为谁哭泣。他抚着她的秀发,细密的发丝在指尖像水一般轻盈地滑过,发间有她独有的香气、秋风落叶的气息和伦敦雨季的潮气。

蒂娜,是纽特漂泊在外这么多年的最扎根的念想。作为亲人,她是他的嫂子,她是特修斯的妻子,她是他两个侄儿的母亲;在年纪上,她又是他的妹妹,岁月还没有爬上她的额头和鬓角;可是她又像是纽特的姐姐,总是更成熟更坚强,考虑得更多;她也是他的知己,新书的手稿会先给她过目;她是他的幻想,他自我释放时会叫出她的名字;她又是他需要守护的人,他想要为她倾尽所有。

她是他的生命里的唯一。纽特搂住她的纤腰,抚摸着她的脊背,忘情地吻着蒂娜的长发。

蒂娜突然用力推开了他,她喘着气、眼圈还是肿的,如受惊的小猫般她收起长腿、蜷缩在一起。她就这样从纽特的怀里消失了。

“抱歉,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她慌乱地说,一边抹掉了泪痕、伸手整理头发。

纽特没有回答。刚刚的情欲和亲密让他恍如梦中,他想要顺着她的耳际吻到她修长的颈项。

蒂娜站了起来,她退后了几步,再次重复:“抱歉,我刚刚喝多了。”可当她拿起酒杯晃了晃,明明还有半杯酒,她将眉头皱得更紧、呼吸依然急促。

纽特依然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她又变得遥不可及。

“你很想念特修斯。”纽特说。心灰意冷,她刚刚是把自己当成了他哥哥。

蒂娜的目光转回到他身上,然后又躲闪着垂下眼睑、咬紧下唇。

纽特宽慰道:“我也很想念他。”这不是说谎。但他多么希望特修斯不存在,如果他们俩之间没有他哥哥,他一定会让她爱上他——

纽特厌倦了这么多年的自我欺骗。别说特修斯已经是蒂娜二十年来的爱人,哪怕特修斯只是刚认识她,只要他哥哥认定的女人,纽特绝对不可能有半点机会。

蒂娜站稳了身子、呼吸平复,她微微甩了甩头,终于妥协了。她重新抓紧酒杯,沉默地倚着客厅里的三角钢琴,继续借酒消愁。

等蒂娜将酒饮尽,她指指纽特的杯子:“你不喝完吗?现在食物分配紧张,酒也不能浪费。”

不知道他这辈子还有多少机会能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纽特缓慢地抿了一口,问道:“你最近工作很忙吗?在做什么?”

“忙,非常忙。”蒂娜叹了口气,闭上眼,似乎想要驱逐痛苦的回忆:“说真的,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麻瓜和巫师的战争同时进行,我们既要尽可能保护麻瓜,又要抵抗格林德沃来自海峡对面的攻击。你知道的,如果——如果我们守不住英伦三岛,在欧洲大陆的盟军就都没有退路了。”她的声音在颤抖,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我相信你可以坚持到最后的。”纽特与她四目相投,试图把信念传达给她:“你是我见过最强大的女巫,如果你不能带领大家守住最后一片净土,那就没有人能做得到了。”

他相信,她的韧劲是世上最坚硬的钢铁,哪怕是用泪水、恐惧和自我怀疑浇灌而成的,但一定经得起烈焰冰冻的考验,无论何时都不会折断。他也知道,她能撑起一片纯洁的天地,她的怀抱是平静的避风港,他回家的路有她在守卫。

纽特的无条件信任让蒂娜又一次敞开心门,她的长睫毛下又是滚动的热泪:“纽特,有时候我——我只想像你们一样上战场,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杀了对手。我现在真的——真的很怕走错一步,英国就会在我手里覆没,我——”

纽特大步走到蒂娜身前,她长发凌乱,苍白的脸颊上是狼狈的泪痕,透过她黯淡的眼睛他能看到她的破碎。他想要品尝她的泪水、他想要填补她内心的每一个空隙,这种想法在他体内再次冲破了层层阻碍。他心爱的女人就站在他身前——如果没有特修斯,他一定要带着蒂娜一起走。

可是——就算蒂娜想要挣脱特修斯给她规划的人生,她也不一定会想和纽特死在一起。

蒂娜的目光重新聚焦,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纽特,可她不会知道纽特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待他再上战场,死神的魔爪放过了他第一次、就不会再对他仁慈。现在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只要说出那三个字,他的灵魂就会有了载体。如果她能知道起他对这份感情的坚持,如果他能在她心里留下他的名字——

可是,他不能把自己的一厢情愿强加于蒂娜,他不能让这段不可启齿的感情给她带去麻烦,他更不能承受她认为他是个疯子、再也不理睬他。

蒂娜的目光飘移到了纽特身后,她突然朝窗户快步冲去。纽特呆立了几秒,他认命地放下酒杯,跟着蒂娜走过去。

落地窗外的黑夜证实了他心中的死寂。同时他也看到了,有个黑点,在明亮月光下冲破重重夜幕,那双翅膀在有节奏地击打着,向斯卡曼德庄园疾冲而来。

黑色的翅膀。

黑色的消息。

特修斯该不会——纽特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看向蒂娜,她专注的目光片刻也不离开那只猫头鹰,好像那是她人生的依靠。

不,这不可能,特修斯不可能出事。纽特想说些什么话宽慰蒂娜。可是,安慰的话容易出口,死亡的降临却无人能预料。

他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个黑点越来越大,他祈祷那只猫头鹰会半途改道,也许它飞错了。可是方圆几里都只有斯卡曼德一家。

如果特修斯真的死了——纽特看着蒂娜的侧颜,心又在胸腔里不安分地燥热起来。如果每天清晨醒来、她就躺在自己身边——不!不,该死的,他不能这样想,这是犯罪,这是在诅咒他亲哥哥,强抢他的嫂子,他在乱伦,他今晚究竟在想些什么!

纽特的理智山呼海啸地试图碾压内心疯长的欲望。

那只猫头鹰越来越大,那双如蛇怪般黄色的眼睛都向紧闭的窗户直戳而来,眼看就要撞上、最后时刻它用力挥舞翅膀向上窜去。

蒂娜抢过去,她手疾眼快地抓住了那封顺着烟囱跌落、从火炉里弹出的信件。她背对着自己、双肩抖动着,纽特可以听到她扯开信封展开信纸的声音。

他的心脏不能再跳动了。

如果特修斯——不,特修斯不能死。他是同盟军的战神,他是巫师界的英雄,他是父母的骄傲,他是纽特唯一的哥哥,蒂娜也正为了他而坚守家园。

蒂娜在抽泣,她红着眼圈转过身,将信纸递到纽特手里。

这不可能——纽特接过,颤抖的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不再有任何含义,他被迫一遍遍从头开始阅读。

最后是蒂娜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他空白的大脑清醒:“你那么快就又被征召了。”她双臂抱胸,吸着鼻子,含糊地道:“我明明向魔法部给你要了半年的假期,你就这么急着要去,是吗?”

纽特吞咽着,信纸上写着的是他的名字。他想到猫头鹰那对不祥的黄色眼睛,像是在宣判他的死亡。

他并不知道蒂娜花了功夫让自己尽可能地远离战场——可他不能再和她独处,长年累月与死神搏斗让纽特前所未有地想要亲近他人生中唯一的色彩,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害死他们两个人。

“是的。”纽特狠下心,他也别无选择:“我想我要去整理箱子了。”

蒂娜的眸子被抽走了神采,她沉默了片刻。纽特的心底居然生出了一丝不合理的期待,只听她说:“可是,特修斯不会希望你那么快就——”

这个名字再一次恶狠狠地掐灭他所有的幻觉,纽特粗暴地打断道:“我的人生不需要特修斯指手画脚。”话一出口,纽特立刻后悔了,他看着蒂娜如被电击般地倒抽了口气,她不得不抓紧沙发的靠背稳住自己。

可是,又何尝不是。他们俩的人生都被特修斯牢牢禁锢,哪怕他远在异乡、深陷困境、甚至是不在人世,他已经在纽特和蒂娜之间画下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蒂娜挪开目光、背过身去,仿佛压抑住了所有情绪,她淡淡地说:“那好吧,晚安。”

壁炉的火光拉出她孤寂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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